第100章 归墟途·血痕与镜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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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古之塔崩塌的轰鸣尚未完全消散，开源境的风雪已如刀割般劈面而来。神道一拖着染血的玄冥战枪，枪尖在雪地上犁出半尺深的沟壑，蓝紫色的火花与冰碴碰撞，转瞬便被狂雪吞噬。他另一只手拎着林缚的后衣领，少年像个破布娃娃般在深雪中踉跄，冻得发紫的嘴唇不停哆嗦，却连半句求饶都不敢发出——只因前方那个背影散发的戾气，比这万年不化的冰雪更寒。

“咳…咳咳！”林缚猛地呛入一口雪沫，肺腑如被冰水浇灌。他肩头的伤口在寰古塔内被封不明的黑雾短暂压制，此刻却在极寒中裂开，血珠渗出便凝成冰晶，将粗布衣衫与皮肉冻在一起。神道一似乎察觉到什么，骤然停步，齿轮状瞳孔在风雪中划过冷光，反手将林缚掼在一块墨色玄武岩后。

“咚！”玄冥战枪钉入冻土，枪身震颤着散发出刺骨寒气，将周遭丈许内的风雪凝成冰幕。神道一屈指一弹，一缕夹杂着元力的火星溅在林缚伤口旁，冰晶“滋啦”融化，露出狰狞的皮肉翻卷。

“大…大人……”林缚浑身筛糠，眼睁睁看着神道一的手指如铁钳般扣向自己的手腕。下一刻，一股冰寒到极致的力量猛地冲入经脉，并非治愈，而是如同无数冰针蛮横地搅碎阻塞——那是商盟咒印在他体内留下的反噬之力。

“呃啊——！”林缚痛得弓起身子，额头青筋暴起。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带着玄冥战枪特有的煞气，每一次冲击都让经脉发出不堪重负的“噼啪”声。神道一的脸近在咫尺，齿轮瞳孔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审视猎物般的冷漠：“青河堡的？”

“是…是……”林缚牙缝打颤，“小人…林缚…青河堡旁系…商盟逼我…他们在我体内下了咒印…说找到‘古剑星图’就解印……”他不敢说谎，方才那剧痛让他明白，眼前这人能轻易捏碎他的命核。

神道一的目光落在林缚袖口。那里有道陈旧的刀伤，虽已结痂，却透着诡异的黑红——那是被“裂风刀”划伤的痕迹。他想起三日前在城隍庙，那个濒死的破塔会弟子衣摆下也有类似的伤口，而破塔会的据点，正与青河堡主林震霄的别院隔街相望。苏妄尘坠崖前最后出现的地点，正是青河堡后山的断剑崖。

“裂风刀…”神道一低语，指尖突然加重力道，林缚的伤口处猛地渗出一缕黑气，被他用元力瞬间冻结成冰晶。“商盟的狗，倒也有点用处。”他甩开林缚的手，后者瘫在雪地里，伤口被寒气麻痹，暂时止住了痛，却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封死在血肉深处，隐隐发烫。

就在此时，地面突然震动！数道黑影从雪层下暴起，森白的骨爪撕裂冰幕——是被寰古塔剑意吸引而来的“冰骸骨龙”，每一头都散发着金身境初期的威压，眼窝中跳动着贪婪的魂火，直扑神道一腰间那柄看似普通的断刃。

“找死！”神道一怒喝，本欲挥动玄冥战枪，却瞥见骨龙核心处翻涌的寒冰魂火。他心念一动，反手握住了无回剑的剑柄。剑一出鞘，周遭的风雪骤然凝滞，一股极致的“寂灭”之意弥漫开来，仿佛连光线都被这断刃吞噬。

他将炼陨境的元力疯狂注入，却感觉如同石沉大海。无回剑重逾万钧，每一寸剑身都在抽取他的生机，经脉如被烈火灼烧。剑柄上的青莲纹路却在此刻亮起微光，一股温润的剑意自动流转，护住他心脉——那是苏妄尘留下的护道之力，此刻竟在抗拒无回剑的反噬。

“斩！”神道一咬牙，凭着荒主级的战斗本能，将无回剑挥向为首的骨龙。没有惊天动地的剑鸣，只有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缝闪过。那头金身境的冰骸骨龙连同它的魂火，无声无息地从中断裂，断口处的一切能量与存在都化为虚无，连残骸都未留下。

剩余的骨龙被这股“归无”之力震慑，魂火剧烈摇曳。神道一却猛地单膝跪地，咳出一口鲜血。仅仅一剑，耗尽了他三分之一的元力，无回剑带来的反噬让他五脏六腑错动，苏妄尘留下的青莲剑气也黯淡了许多。

“苏妄尘…你这把破剑……”他抹去嘴角血迹，粗暴地将无回剑插回腰间，化作银蝶发簪，“倒是会先折腾老子！”怒火再次翻涌，他想起苏妄尘偷剑的真相，想起她可能的“背叛”，胸腔里像塞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根据林缚断断续续的指引，前往归墟镜渊需穿过“葬灵古道”。这片上古战场的遗迹毫无生气，铅灰色的天空下，大地布满狰狞的裂缝，深处翻滚着色彩斑斓的能量流——那是破碎的法则碎片，触之即死。枯死的巨树扭曲如鬼爪，树干上嵌满不知名的骸骨，空洞的眼窝中闪烁着怨毒的幽光。

“大人…前面…前面是‘寂灭光斑’，不能踩！”林缚指着地面上几处看似平静的银色光斑，声音发颤，“商盟的人说…那是空间被撕碎后留下的窟窿，掉进去就只剩骨头了……”

神道一冷眼扫过，玄冥战枪猛地插入地面，爆发的寒气瞬间冻结了数丈土地。他提着林缚踏冰而过，每一步都精准避开光斑。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低语，无数透明的影子在虚空中抓挠，试图钻入他的识海。万魂幡在封不明的操控下猎猎作响，释放出数道生魂抵挡，凄厉的哀嚎让环境更显阴森。

“这些怨灵…比寰古塔里的更凶。”封不明的声音在神道一识海中响起，“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凝聚在此。”

神道一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他能感觉到，越是深入古道，体内的元力运转越是滞涩，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压制他的修为。他尝试运转功法，试图突破这层压制，脑中却突然闪过“登阶级”三个字——那是他从无始神残念中捕捉到的、超越斩命境的境界，也是九域修行体系中被刻意抹去的禁忌。

“登阶级……”念头刚清晰，异变陡生！

周遭的“怨魂风”骤然狂暴，化作无数扭曲的面孔扑向神道一识海，无声的尖啸震得他头痛欲裂。葬灵古道的空间裂缝猛地扩大，五颜六色的法则乱流如喷泉般涌出，直指他的眉心！更可怕的是，他体内的元力瞬间凝固，经脉传来被强行拉扯的剧痛，关于“登阶级”的所有思考都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碾碎，识海仿佛被重锤击中，眼前阵阵发黑。

“呃！”神道一闷哼一声，玄冥战枪爆发出璀璨的冰蓝枪芒，强行撑起一道护罩，将法则乱流冻结、击碎。他立刻收敛心神，封闭所有关于境界的思考，那股恐怖的压制力才缓缓退去，但识海中残留的剧痛让他明白，刚才若非反应快，恐怕已被这“禁忌”之力震碎神魂。

“连想都不能想……”神道一抹去额角冷汗，齿轮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悸，随即被更深的戾气取代，“先天生灵…你们到底在怕什么？”他越是被压制，越是想撕开这层笼罩九域的幕布，这种逆反心理，正是荒主血脉中最原始的凶性。

就在此时，身边的林缚突然惨叫一声，抱着头蜷缩在地。他袖口那道被冰封的刀伤处，黑红色的血痂突然发烫，渗出一缕极淡的黑气，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扭曲的符文，形如一只竖眼，带着冰冷的窥视之意。

神道一瞳孔骤缩！这股气息…与方才那“禁忌”之力的阴冷如出一辙，却更微弱，带着明显的“标记”意味。他瞬间明白，林缚体内的咒印根本不是商盟下的，而是更高层面的存在用来定位的“信标”！

“找死！”神道一怒喝，玄冥战枪的枪尖瞬间点在林缚的伤口上。极致的寒气涌入，比之前霸道十倍，直接将那符文冻结成一枚冰珠，死死封在皮肉之下。林缚被冻得浑身发紫，几乎昏厥，但那股被窥视的感觉终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