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剑阁闻铃肝胆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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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霄剑宗，万仞孤峰刺破云海。往日剑气冲霄、仙鹤翩跹的圣地，此刻却被一种无形的沉重阴霾笼罩。山门前的巨大剑碑依旧巍峨，碑上“青霄”二字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洗不去的血锈，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守山弟子个个面色凝重，佩剑出鞘三寸，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云海翻腾的远方，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肃杀。

一道冰虹撕裂长空，无视山门禁制，悍然落在主峰“洗剑坪”之上！寒气四溢，地面瞬间凝结一层薄霜。凌清雪踏冰而立，白衣胜雪，却沾染着未干的血迹与幽冥死气，眉宇间是万年不化的寒冰，眼底深处却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烈焰。她身后，夜无欢被一道冰魄凝成的光茧包裹，悬浮半空，气息微弱，眉间那道焦黑裂痕如同死亡的烙印。

“凌清雪！你竟敢擅闯山门！”数道凌厉剑光破空而至，为首正是戒律堂首座玄铁真人，面色铁青，身后弟子剑拔弩张。

凌清雪目光如冰刃，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洗剑坪尽头，那座高耸入云、剑气森然的“问剑阁”。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呼啸的山风，回荡在每一个剑宗弟子耳边，带着刺骨的寒意与不容置疑的决绝：

“弟子凌清雪，求见掌门师尊！问——思过崖下，百丈魔骨何在？！”

“放肆！”玄铁真人须发皆张，怒喝道，“思过崖乃宗门禁地，岂容你污言秽语！速速束手就擒，听候发落！”

“禁地？”凌清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尽的悲凉与嘲讽，“好一个禁地！藏污纳垢，养魔为患的禁地么？！”她猛地抬手，指尖一点冰魄寒芒猛地点向自己眉心！

嗡！一道纯粹由冰魄本源凝聚的剑影自她天灵冲天而起！剑影并非攻敌，而是在空中猛然炸开，化作无数细碎的冰晶！冰晶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般，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瞬间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幅巨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星图投影！

星图核心，十二根贯穿天地的暗红魔柱狰狞耸立！其中一根魔柱的根基处，山川地貌清晰无比——正是青霄剑宗！而魔柱的精确落点，被一道猩红的光圈死死锁定在思过崖底！

“此乃西岐殛仙谷，以十万怨煞、魔凰精血为祭，阴阳晷残器显化之天机！”凌清雪的声音如同九天寒冰坠落，“魔柱根基，就在思过崖下！师尊！您还要瞒到几时？！”

问剑阁深处，一声悠长沉重的叹息传来，仿佛承载着万古的疲惫。阁门无声洞开，一道清瘦的身影缓步而出。北溟散人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面容平静，眼神却深邃如渊，带着一种洞悉世事却又无可奈何的悲悯。他目光扫过空中那幅触目惊心的星图，最终落在凌清雪身上，复杂难明。

“清雪……你终究……还是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也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思过崖。寒风如刀，刮过裸露的黑色岩壁，发出鬼哭般的呜咽。此地常年罡风凛冽，剑气纵横，是剑宗磨砺弟子心志、惩罚过犯的绝地。崖壁之上，无数道深浅不一的剑痕纵横交错，记录着历代弟子在此面壁思过的孤寂与挣扎。

此刻，崖顶平台之上，气氛凝重如铁。北溟散人立于崖边，衣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凌清雪站在他对面，冰魄气息环绕周身，抵御着刺骨的罡风与更刺骨的寒意。夜无欢的冰茧悬浮在她身侧。玄铁真人及数位长老、核心弟子立于后方，面色各异，惊疑、愤怒、恐惧交织。

“师尊，”凌清雪的声音在风声中异常清晰，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颤抖，“告诉我，星图是假！告诉我，思过崖下……没有魔骨！”

北溟散人沉默良久，目光掠过她身后冰茧中气息奄奄的夜无欢，又望向崖下翻滚的云海，最终缓缓闭上双眼。当他再次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星图……为真。”他声音低沉，却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思过崖下……确有魔骨。”

“轰——！”

如同惊雷炸响！玄铁真人等人脸色瞬间煞白！宗门圣地之下，竟埋藏着天魔柱根基？！这简直是颠覆道统的奇耻大辱！

“为什么？！”凌清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为什么是青霄剑宗？！为什么是思过崖？！师尊！您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北溟散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点凝练到极致的青霄剑气吞吐不定。他猛地转身，剑指并非指向凌清雪，而是狠狠刺向自己的眉心祖窍！

“师尊不可！”玄铁真人大惊失色，欲要阻拦。

噗嗤！剑气贯脑！北溟散人身体剧震，七窍之中瞬间溢出暗金色的道血！一股磅礴却带着腐朽衰败气息的元神之力被他强行从祖窍中抽出，混合着道血，化作一道粘稠的、散发着古老沧桑气息的暗金光流！

“以吾残魂……启封！”北溟散人声音嘶哑，带着神魂撕裂的痛苦！他猛地将那蕴含元神与道血的光流，狠狠拍向思过崖边缘一块看似寻常的黑色巨岩！

轰隆隆——！巨岩应声向内凹陷，发出沉闷的机械转动声！一条深不见底、散发着浓郁魔气与刺骨剑意的幽暗通道，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通道深处，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骨骼摩擦声与低沉的魔啸！

“清雪……你想要的答案……就在下面。”北溟散人脸色惨白如纸，气息瞬间衰败下去，仿佛瞬间苍老了千岁。他看向凌清雪的眼神，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疲惫与……一丝解脱？

凌清雪没有丝毫犹豫，冰魄护体，化作一道流光，带着夜无欢的冰茧，悍然冲入那深不见底的魔窟！玄铁真人等一咬牙，也紧随其后。

通道并非向下，而是蜿蜒曲折，深入地脉极深之处。越往深处，魔气越是粘稠如实质，带着侵蚀神魂的阴寒与暴戾。通道四壁不再是岩石，而是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物质，其上布满了扭曲蠕动的魔纹。更令人心惊的是，无数道凌厉无匹、却散发着死寂与绝望气息的古老剑意，如同实质的刻痕，深深烙印在通道的每一寸空间！那是历代在此死过的剑宗弟子，在无尽孤寂与魔气侵蚀下，留下的绝望剑痕！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球形洞窟出现在众人眼前！洞窟穹顶高悬，镶嵌着无数散发着幽绿磷光的巨大兽骨，如同倒悬的星辰，投下惨淡的光晕。洞窟中心，并非预想中的魔柱根基，而是一具……顶天立地的巨大骸骨 ！

骸骨高达百丈，通体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暗金色泽，骨骼表面布满玄奥繁复的天然魔纹，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古老威压与纯粹的毁灭气息！它并非人形，更似某种陨落的太古魔神遗骸！骸骨保持着半跪的姿态，巨大的头颅低垂，空洞的眼窝如同深渊，俯视着闯入者。最令人心悸的是，这具骸骨的嵴椎、肋骨、乃至四肢骨骼之上，赫然缠绕、穿刺着数以万计的……青铜锁链 ！

锁链的另一端，并非固定在洞壁，而是深深扎入洞窟四周的虚空之中！锁链之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青霄剑宗独有的封魔剑印！无数道精纯的、带着堂皇正气的青霄剑气，正沿着这些锁链源源不断地注入骸骨内部！骸骨表面那些暗金魔纹在剑气的冲刷下明灭不定，如同被镇压的活物在痛苦挣扎！

这哪里是什么天魔柱根基？这分明是青霄剑宗以举宗之力、耗费万载光阴、借助无数弟子绝望剑意与封魔剑气，在镇压一具恐怖的天魔遗骨！

“这……这是……”玄铁真人等长老目瞪口呆，心神剧震！宗门最大的秘密，竟是镇压而非滋养魔物？！

凌清雪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骸骨嵴椎正对的那面洞壁之上！那里，并非天然岩壁，而是一块光滑如镜、高达数十丈的黑色玉璧！玉璧之上，以某种暗金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物质，书写着数行铁画银钩、却又透着一股悲怆决绝的大字：

“魔骨天成，孽根难除。 借汝身养魔种，非为私欲。 集万剑之意，淬炼其凶性； 引苍生劫运，消磨其本源。 待魔种成熟，孽根尽显， 以身为祭，引劫焚之！ **——此乃绝户计，实为苍生计！ 后世弟子若见，当知吾辈苦心， 勿恨，勿念。” **

落款处，并非人名，而是一枚由无数细小剑痕构成的复杂印记——青霄剑宗创派祖师，剑痴无名的独门剑印！

“借汝身养魔种……实为苍生计……”凌清雪喃喃念出，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心尖！她猛然转头，看向气息奄奄、面如金纸的北溟散人，“师尊！这‘汝身’……指的是谁？！是这魔骨？！还是……历代在此思过、留下绝望剑意的弟子？！亦或是……我？！”

北溟散人嘴角溢出一缕暗金道血，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那具被万剑锁链镇压的魔骨头颅方向。只见那低垂的巨大头骨眉心处，并非空洞，而是镶嵌着一枚拳头大小、不断搏动、散发出浓郁生机与冰寒气息的——深蓝色冰晶 ！冰晶内部，隐隐可见一个蜷缩的婴儿虚影！

“冰魄道胎……”凌清雪如遭雷击，浑身剧震！那冰晶的气息，与她同源同质！那婴儿的轮廓……分明是她自己！

“你……是魔种最佳的容器……”北溟散人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以身为炉……引劫焚魔……是……唯一的……”

轰——！

北溟散人的话尚未说完，整个洞窟猛然剧震！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那具被镇压的百丈魔骨！它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空洞的眼窝中，两点幽暗如九渊的魔火猛然点燃！一股比之前恐怖百倍的暴戾魔威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