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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朔手中的婚书,湿冷黏腻,仿佛刚从水底捞出,还带着一股河泥的腥气。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三魂七魄,面无人色,嘴唇抖得不成样子,只是死死盯着慕容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半晌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澈声线微沉,目光锐利,紧盯着他。

司徒朔被这一声震得猛地一颤,仿佛从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中被硬生生拽了出来,眼神里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是濒死般的绝望与恐惧。

“她……她……她来索命了……索命了……”他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颤音。

“配阴婚,渡亡魂……”慕容澈脑中迅速闪过拓片上那六个触目惊心的血字,再看看司徒朔手中那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婚书,心中已然有了几分骇人的猜测。

“独孤沧溟,是谁?”慕容澈一字一顿地追问,目光如探照灯般锁定司徒朔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独孤沧溟”四个字一出口,司徒朔像是听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咒语,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牙齿磕碰得咯咯作响。他猛地将那张湿漉漉的婚书死死攥住,塞进怀里,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催命符,转身便手脚并用地向外冲,连滚带爬,踉踉跄跄地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惧气息。

慕容澈心头疑云密布,面上却依旧沉静。他没有立刻追出去,而是先将那几张依旧渗着暗红色液体的拓片小心翼翼地折好,收入怀中。这东西透着邪门,必须妥善保管。

随后,他吹熄了油灯,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他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泼洒在天地间,化不开。整个村庄死一般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被压抑的犬吠,断断续续,更给这诡异的夜晚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荒凉与不安。

司徒朔的身影在夜色中跌跌撞撞,像个没头苍蝇一般,辨不清方向,最终竟是朝着村子后方的荒山奔去。那座山,村民们平日里都讳莫如深,鲜少踏足。

慕容澈施展轻功,身形如夜枭般无声滑行,不远不近地缀在司徒朔身后。他气息悠长,脚步轻盈,踩在枯枝败叶上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后山的路崎岖不平,荒草长得比人还高,枯藤败枝在夜风中摇曳,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土腥气,混杂着草木腐朽的淡淡味道,越往山林深处走,阴气越发浓重,仿佛有无形的冰冷之物贴着皮肤渗透进来。

月光被浓密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点,晃晃悠悠,如同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也不知奔逃了多久,司徒朔那摇摇晃晃的身影终于在一处孤零零的荒坟前停了下来。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瘫跪在地。

那荒坟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坟包低矮,几乎被疯长的杂草淹没。坟前歪歪斜斜地插着一块简陋的柳木牌,牌位已经腐朽了大半,上面的字迹也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司徒朔跪在坟前,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哆哆嗦嗦地打开。里面竟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色纸嫁衣,红得有些刺眼。

他将那纸嫁衣小心翼翼地摊开在坟前,又从怀里摸出火折子,颤抖着划了几下,才终于点燃。跳动的火光映照着司徒朔惨白而扭曲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沧溟……沧溟……我对不住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他泣不成声,额头一下下重重地磕在冰冷的泥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将带来的纸钱和那件红色的纸嫁衣一同投入火中。

火苗“呼”地一下蹿高,贪婪地舔舐着纸张,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那红色的纸嫁衣在火焰中蜷曲,变形,图案迅速变得焦黑,最终化为一缕带着焦糊味的青烟,袅袅升起,消散在夜空中。

慕容澈隐在不远处的树后,眉头紧锁。他凝神细看那块被火光映亮的柳木牌,借着摇曳的火光,勉强辨认出上面几个残存的字迹:“亡妻独孤……溟之墓”。

独孤沧溟。果然是她。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呜——”一阵阴冷的旋风毫无征兆地凭空刮起,吹得坟前的火光一阵剧烈摇曳,几欲熄灭,火星四溅。

坟头的泥土,毫无预兆地开始松动,发出簌簌的细微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下面钻出来。

紧接着,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坟土陡然炸开,泥块混合着腐烂的草根向四周飞溅。

一只惨白干枯的手,猛地从炸开的坟土中伸了出来!

那只手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指甲变得青黑而尖长,足有数寸,在微弱的火光下闪烁着幽幽的寒光,不似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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