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北漠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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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尘的暗卫已从侧门绕出，在沙雾中接住了那抹坠落的黑影——女子后背被碎木刺扎得血肉模糊，左胸处还插着半截窗框木茬，鲜血浸透了斗篷，在沙地上洇出蜿蜒的红痕。

\"抱到内室。\"沈璃扯下自己的披风垫在女子头下，指尖按上她颈侧动脉。

跳动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比刚才坠楼时多了几分韧性。

林婉儿捧着药箱跪在另一侧，银瓶里的金创药撒在伤口上时，女子突然剧烈抽搐，喉间溢出破碎的字句：\"凰族......北境......\"

沈璃俯身凑近，发丝扫过女子染血的脸：\"我是沈璃，沈家的沈，凤凰的凰。\"她故意将\"凰\"字咬得极重，看着女子涣散的瞳孔突然缩紧。

\"真的......是族人？\"女子的手突然抓住沈璃的手腕，指甲缝里还嵌着沙粒，\"百年前，大祭司带着幼主从火场里杀出去，往西北走了七天七夜......我们隐姓埋名，可影楼的人从未放过......他们用妹妹的命逼我交凰骨......\"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血沫顺着嘴角淌到沈璃手背上，\"求你......救阿昭......她才十五岁......\"

林婉儿的药勺\"当啷\"掉在地上。

她望着女子眼尾的金鳞——和自己腕间淡金符文的纹路如出一辙，突然伸手按住女子不断渗血的伤口：\"我去救！\"

沈璃的拇指轻轻抚过女子眼尾的金鳞，那里还沾着沙粒。

她能感觉到掌心的淡蓝符文在发烫，像在回应这具濒死躯体里的血脉共鸣。\"她在哪？\"

\"漠北楼后巷的地窖......\"女子的声音轻得像沙粒，\"入口有龙渊兽爪标记......\"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谢无尘的暗卫已候在门口：\"沈姑娘，我派了三队人守着后巷，那地窖的位置方才已探明。\"

林婉儿扯下腰间玉佩塞进沈璃手里：\"若我三柱香没回来，这是启动机关的信物。\"她转身要走，却被沈璃拽住。

沈璃指尖点在她腕间符文上，淡蓝与淡金的光纹突然纠缠着窜上半空，像两尾交缠的游鱼。\"这是凰纹锁链术。\"沈璃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符文觉醒者的力量同源，你用锁链困住敌人时，试着把自己的血脉往里推......\"

林婉儿的瞳孔微微放大。

她看见沈璃掌心的蓝纹没入自己腕间，那些原本温驯的金纹突然活了，在皮肤下翻涌成细小的漩涡。\"记住，我们要活口。\"沈璃松开手，袖中凰骨碎片突然发烫，烫得她皱眉。

漠北的夜来得极快。

林婉儿贴着后巷的土墙移动时，月光被云层遮得只剩一线，正照在地窖入口的青石板上——那枚龙渊兽爪的刻痕泛着冷光，像野兽的眼睛。

她蹲下身，指尖触到石板缝隙里的细沙，突然顿住：沙粒下埋着半枚银铃，和谢无尘捡到的那半枚严丝合缝。

地窖里飘着腐鼠的气味。

林婉儿摸出火折子晃亮，映出靠墙缩成一团的少女：十五六岁年纪，腕间缠着和七使一样的带血布条，只是伤口还新鲜，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滴。\"阿昭？\"林婉儿轻声唤，少女猛地抬头，琥珀色的眼睛里全是惊恐，却在看见她腕间金纹时突然颤抖：\"姐姐派你来的？\"

\"是。\"林婉儿刚要解她手上的锁链，头顶突然传来风声。

她旋身避开，短刀擦着耳际钉进土墙——三个黑衣人从地窖暗门鱼贯而入，为首者腰间悬着和七使一样的银铃，只不过纹路更粗，像被刀刻过的。

\"小崽子倒会挑时候。\"为首者抽出腰间软剑，剑身映着林婉儿的脸，\"把人留下，饶你不死。\"

林婉儿的心跳得厉害。

她想起沈璃说的\"推血脉\"，腕间金纹突然化作实质的光链，\"唰\"地缠上软剑。

为首者一愣，正要抽剑，光链却顺着剑身爬上他手腕，在皮肤下织成细密的网。

林婉儿这才发现，那些光链不是束缚，而是在\"吸\"——吸走他体内翻涌的暗纹力量。

\"你......你怎么会用......\"为首者的声音突然变调，软剑当啷落地。

林婉儿趁机拽起阿昭往暗门跑，光链却自动缠住另外两个黑衣人，像活物般将他们捆在墙上。

她回头看了眼，发现光链上不知何时多了淡蓝的纹路，和沈璃掌心的一模一样。

沈璃是在四更天见到林婉儿的。

少女怀里抱着昏迷的阿昭，发间银饰歪了半支，腕间金纹还泛着微光。\"人救出来了。\"林婉儿把阿昭轻轻放在榻上，\"那些人......被锁链困住了，我让暗卫看着。\"

沈璃摸了摸阿昭的额头，温度烫得惊人。

她转头看向还在昏迷的七使，两人眉眼有七分相似，连眼尾金鳞的位置都如出一辙。\"去请漠北最好的大夫。\"她对谢无尘说，又转向林婉儿，\"锁链术用得不错。\"

林婉儿的耳尖突然泛红：\"是姐姐教得好。\"她望着榻上的姐妹俩，声音轻了些，\"原来我们不是孤单的。\"

沈璃没说话。

她走到窗边，取出袖中凰骨碎片。

月光下，骨片上的凰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她指尖一用力，骨片在掌心里碎成齑粉，细沙般从指缝漏下。

\"沈姑娘？\"谢无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凰族需要的从来不是骨头。\"沈璃转身时，月光照亮她眼底的光，\"是活着的人。\"

远处漠北楼的高塔上，一道黑袍身影放下手中的青铜镜。

镜中影象逐渐模糊，只余沈璃掌心碎骨的画面。

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的龙渊令牌，嘴角勾起极淡的笑：\"动了情的凤凰，才好拔毛。\"

风卷着沙粒打在塔墙上，发出沙沙的响。

黑袍人转身时，袖中滑出半枚银铃——和林婉儿在巷子里捡到的那半枚，恰好能拼成完整的龙渊兽爪。

返回南洋的商船起锚时，沈璃站在甲板上。

北漠的轮廓已模糊成地平线的一道线，她却仍望着那个方向。

船工的号子声里，她摸了摸腕间——不知何时，淡蓝的符文已和金纹交织在一起，像两簇缠绕的火焰。

夜渐深时，她独自坐在舱房里。

案头放着阿昭醒后画的北境地图，墨迹未干。

窗外浪声拍打着船舷，她望着地图上圈出的\"凰城遗址\"，指尖轻轻按在那个位置，仿佛能触到千里外的风。

这一夜，她没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