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51迟来的审判（二十，8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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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哪？我在和谁战斗？莱昂·艾尔庄森愤怒地质问自己。</p></p>

但是不行。</p></p>

不。</p></p>

他必须脱困。</p></p>

——“你背负得太多了，原体。那么多已被剪除出我们过去的分支，茫茫多的第一原体在他们中，唯有你这样疲惫。你甚至要管束两个军团，但那些脱缰的恶狼根本就不是你的责任。”</p></p>

——“一万年过去了，你可曾有一日得以安眠，可曾有一日卸下这万钧重担？就像吾等的主君，人类之帝皇你和他，都不该遭此厄运。”</p></p>

闭嘴。雄狮试图呐喊，但他发不出声音，任何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p></p>

所有的这一切，都开始旋转，然后扭曲，并逐渐成为一张惨白、阴森、可憎的脸。</p></p>

雄狮忽然听见一阵锐利的响声，不是剑鸣，而是另一种武器。他还来不及想起这种武器到底是什么，身体就抢先一步抬起了双手。</p></p>

早已丢失的狮剑在这个瞬间不知为何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并挡住了一对堪称残暴的利爪。</p></p>

电弧缠绕其上，劈啪作响，爪刃与剑刃相互碰撞，分解力场泛起的巨大亮光就这样残忍地照亮了那个黑暗中的袭击者。</p></p>

黑发黑眼，眼眶深陷，脸颊瘦得贴不住半块肉，一个高大、着甲但仍然无比瘦削的诺斯特拉莫人。</p></p>

雄狮本能地喊出了声：“康拉德？”</p></p>

午夜幽魂放声大笑起来。</p></p>

“叫得真亲密啊，兄弟——”他朝雄狮眨眨眼。“——我从来没听过你这么叫我呢，不过这没关系，因为我并不喜欢。”</p></p>

他满是恶意地一笑，身形忽然消失在了原地，待他再出现时，那两把利爪已经从一个根本不可能防御的角度袭向了雄狮的后背。</p></p>

然而，就在快要得手之时，他却忽然又止住了攻击，再度踏入了黑暗之中。直到此刻，雄狮方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些什么。</p></p>

一些令他感到陌生的记忆趁此机会张牙舞爪地冲进了他的大脑，把一些噩梦般的事情灌入其内。</p></p>

康拉德·科兹，叛徒？</p></p>

更多的东西咬住‘叛徒’这一词汇的尾巴，呼啸而来。</p></p>

无数个称谓，无数个片面的闪回都一一顶入他的思绪之中。雄狮咬紧牙关，无法忍耐地发出了一声低吼，换来一句狐疑的嘲笑。</p></p>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嗯，狮子？”那阴恻恻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我还从没见过你背对着我——你什么时候学会了伏尔甘的战术？”</p></p>

雄狮猛地转头。</p></p>

“噤声！住嘴！”他狂怒地咆哮，双眼狂乱地搜寻着黑暗。“你不是我的兄弟！”</p></p>

“哈！”</p></p>

午夜幽魂再次大笑起来，声音在四周回荡，使这片无人的废墟愈发恐怖。笑声不断地回荡着，雄狮站在原地，来回踱步，手中狮剑焦躁不安地转动着。</p></p>

他已经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了，但科兹向来是个搅局鬼。他的声音从雄狮耳边传来，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的思考。</p></p>

“你终于肯承认这件事了？”</p></p>

“我们本来就不该是兄弟！”午夜幽魂说，并朝着他疯狂地突进了过来。</p></p>

那姿态可称野蛮，他的脸更是难以形容。雄狮现在终于有时间观察他了，却觉得无比后悔——这哪是他记忆里的康拉德·科兹？这根本就是个噩梦一样的鬼魂！</p></p>

“你不是他.”</p></p>

雄狮喘着气，忍受着脑海中的剧痛和那无处不在的不真实感，同时挥剑格挡，以直觉保证了自己没有被突袭直接杀死当场。</p></p>

但他毕竟不是全盛时期的战力，面对这疯狂的突袭，战甲一个照面就被切开了几道豁口。金属碎屑四处飞溅，午夜幽魂的黑发在狂风中被撕扯地横飞不断。</p></p>

他仍然在笑，浑然忘我，每一次攻击都带着绝对的杀意。雄狮越挡越难，他除了要应付这越打越兴奋的怪物，还得处理脑中的疼痛。</p></p>

更要命的是，只是看见这个噩梦，他的痛苦就会加剧——归根结底，这是眼见所见之物与记忆中熟悉模样的一种冲击。他可从没见过康拉德·科兹如此瘦削，如此形如鬼魅。</p></p>

更不要提人皮、剥皮骷颅，碎骨这些亵渎而堕落的战甲装饰了.半梦半醒的恍惚之间，雄狮突然生出了个没有逻辑的问题。</p></p>

他的问题被利爪切割过空气的嘶嘶声打断了，血肉上的痛楚自左肋下方传来。</p></p>

雄狮闷哼一声，本能地目露凶光。一记横拳将那噩梦打出几米，随后追身上前便是一连串不假思索的反击剑术，不带半点犹豫。</p></p>

“是，就是这样，莱昂！”闪躲中，那被疯狂染得不成人形的怪物狂笑着对他致以了敬意。“我们就该互相厮杀的！这银河哪里容得下这么多的恐怖怪物？”</p></p>

这次，雄狮没有理会他。他逼迫自己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进攻上，然而事与愿违，他不但没能做到这件事，被疼痛分了心，甚至还被敌人找到了破绽。</p></p>

那两把血腥的利爪突入进剑光之中，残酷却也精准地插入了他的胸甲之内，将第一军团的徽记切得粉碎.而且，一击得手以后，午夜幽魂便再度遁入黑暗，只剩下声音仍存。</p></p>

“这可真奇怪啊，莱昂。我闻到了软弱的气味儿，你在战斗里分了神？这可不像你。”</p></p>

雄狮低头，他的感官还没从那片混乱中回过神来。更何况，就算它们全然清醒，要在脑海中连绵不断的剧痛作祟的情况下追踪那怪物也绝非易事。他索性闭上眼睛，感受着快速的心跳，把剑横在胸前。</p></p>

“决定站着等死吗？”午夜幽魂问。</p></p>

他在挑衅，那声音擦着雄狮的耳畔划过，悄悄地落进了黑暗里，像是个顽皮的恶童。但雄狮仍旧不为所动，他有规律的呼吸着，对幽魂的话置之不理。</p></p>

他惹恼了他，怪物咆哮着冲出黑暗，带来一阵极寒的旋风，刺痛了雄狮的皮肤。</p></p>

两把利爪在千分之一秒后浅浅地擦过了他的鼻梁，雄狮恰到好处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张难以言说的脸，时间在此刻仿佛静止了。</p></p>

一声咆哮响起，血花飞溅。午夜幽魂开始流血。</p></p>

“了不起。”他惊奇地说，对自己的伤视若无睹，声音中的睿智和受伤时发出的如野兽一般的咆哮判若两人。</p></p>

“这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你是怎么做到的，莱昂？”</p></p>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困惑，那情绪太真了，真到雄狮再次感到混乱不已。</p></p>

他再次强忍下来，想等到一个机会一举冲破这由塞拉法克斯设下的幻术，奈何那黑暗中的怪物又开口了，以诺斯特拉莫人特有的，兼具残忍与优雅的语调夺走了他的注意力。</p></p>

嘶嘶作响的.混蛋。雄狮恼怒地想。</p></p>

“你变得沉默了——怎么？言语上的交锋已经让你感到厌烦了吗？好吧，好吧，给你透露一个秘密如何，莱昂？他们都不知道这个秘密，但你可以知道。”</p></p>

黑暗中探出一张脸，一个惨白的鬼魂微笑着走出，貌似滑稽的举着双手，腰间一连串骷髅相互碰撞，砰砰闷响。他鞠躬，然后直起身来滑稽地鞠了一躬，随后方才开口，声音依旧轻柔。</p></p>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要背叛？”午夜幽魂瞪大双眼，漆黑的眼睛里一片狂乱。“答案其实很简单，莱昂，为什么不呢？”</p></p>

雄狮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自己的某根神经绷紧到极限，然后断裂的声响。嘣，就这样，它断开了，没引起疼痛，只有难以形容的怒火。</p></p>

“闭上你的臭嘴！”莱昂狂怒地咆哮起来。“你没资格顶着这张脸说这种话，你没资格！”</p></p>

他说完，随后竟在原地来回踱步，整张脸都神经质地抽动着。这表现甚至让午夜幽魂第一时间都有了些不知所措，他原本都绷紧了身体，打算迎接可预见的攻击，然而——</p></p>

“——康拉德·科兹不会背叛。”忽然，雄狮铿锵有力地对他说道，眼神却麻木地如同正在服用化学药剂的瘾君子。</p></p>

午夜幽魂难以理解地看着他。</p></p>

“他们还说我疯了”</p></p>

——年轻人困惑地看向他的敌手，那个年迈的老人。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大概受了重伤，现在正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p></p>

鲜血已从盔甲内部涌出，染红了地面。这景象甚至让他的战意都为之熄灭了，毕竟，再怎么说，对一个失去反抗能力的人下手，实在很难称得上是骑士所为。</p></p>

“有时候，你得学会暂时抛却荣誉，原体。他现在已经无力反抗了。他的精神正在过去中和另一些敌人做斗争，你只需要挥剑一次。”一个声音对他说道。</p></p>

年轻人头也不回地摇了摇头：“不行，塞拉法克斯。我虽然承诺过会和他战斗，但那是建立在公平的基础上。”</p></p>

“如果你现在杀了他，我们会少很多事。”林中的声音耐心地劝告。“距离我们扭转一切，只差这最后一点努力了，切不可在此刻放松啊，吾主。”</p></p>

年轻人皱起眉，显得有些不太情愿，他再次拒绝道：“你讲述过他的生平，坦白来讲，我看见的是一个有缺憾的英雄。你曾教导过我，不应当使英雄失去荣誉，难道你忘了吗，塞拉法克斯？”</p></p>

林中之声发出一声叹息。</p></p>

“或许我把你教得有些太固执了。”他说，声音已变得很平静。</p></p>

年轻人忽然察觉到了些许不对，他的本能正在向他示警。然而，这示警的结论却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他第一次违背自己的直觉，也是最后一次。</p></p>

一只焦烂的枯手穿透了他的胸膛，掏出了他的心脏，并将其捏得粉碎。年轻人甚至只来得及回头看上一眼，意识便彻底陷入黑暗之中。</p></p>

他只能看见真实。</p></p>

唯独只有三个例外，一是年迈的雄狮，满头白发，须发皆张的他只此一家。二是扎布瑞尔，双眼紧闭，已然奄奄一息。三，则是一个年幼的孩子。</p></p>

塞拉法克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p></p>

焦尸深吸一口气，身形消失在原地。</p></p>

事情还没有做完。他这样告诉自己。务必要保持冷静。</p></p>

就这样，他走向雄狮的过去。</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