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4章 水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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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侃没有回答他。</p>

有些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方才说出那句话已是失言，反正要不了多久，襄阳、樊城失陷的消息就会传过来，届时都会知道的。</p>

战争进行到今天，已经快四个月了，他不知道各条战线还能坚持多久。反正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硬生生拖到了现在。再往后，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p>

梁军已经对江陵发动了进攻，据说连战七八日，一点都不带停歇的。</p>

刚来的湘州兵根本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厮杀，当场被赶下了城头，幸好荆州兵用命，又将城头夺了回来，但伤亡颇为不小。</p>

这场战争，已经步入到了比拼消耗的阶段，十分残酷，谁先咬不住牙松劲，则大势去矣。</p>

他还需等待良机。最重要的是，扛住建邺朝堂上的攻讦。</p>

连续丢掉襄阳、纪南，可不是什么小事，虽然他已经做得很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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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人可能从未想到过，有一天他们生活的地方会成为天下瞩目的焦点。</p>

梁人这次连壕沟都没怎么挖，直接调派各部，轮番在江陵城北、城西发起攻击。</p>

从早到晚，鼓声就没有停歇的时候。</p>

杂胡已经攻过无数次城了，这次换成了河南各郡丁壮。</p>

他们一批批地推着云梯车上前，冒着敌人的火油、沸水、金汁，奋勇厮杀。而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杨水河面上，一场水战也进入到了高潮——</p>

杨宝年前就从寿春赶来了江陵，并抽调了数十名骨干军官，将已经增长到五千人以上的水师队伍进行了整顿。</p>

正月十五前后，整军颇见成效，于是他们奉蒋恪之命，全军度入杨水，直冲敌军水寨。</p>

河面之上，箭矢密集得无法用言语描述。</p>

双方水师将士各自举着大盾，只一小会，盾面上就“粘”满了射来的箭矢。</p>

杨宝站在最大的一艘舰船的船头——说是舰船，其实是载货的江船罢了——看着奋勇冲向前方的己方战舰，心中忐忑不安。</p>

这批新组建的水师，看起来战斗力很一般，船也比别人差不少。</p>

双方船只混杂在一起后，敌军可以居高临下射击，己方只能仰射，十分吃亏。</p>

唯一可以期待的，便是以黄和为首的本地土豪乃至江贼水匪们，在骤然获得官身后，士气非常旺盛。</p>

每次船碰撞在一起，便有人大吼一声，招呼被撞得东倒西歪的部曲迅速起身，在河面上持矛互捅，乃至跃上敌人舰船，近战搏杀。</p>

鼓声之中，不断有人坠入河道，将水面染得殷红一片。</p>

也不断有人从火光熊熊的船上惊慌跃入河中，大呼小叫。叫着叫着，很快看到了在不远处浮浮沉沉的敌兵，于是各自拔出匕首，在河面上捉对厮杀。</p>

船只无情地驶过，将这些人撞得魂飞魄散。不过很快又有更多的人和尸体坠入河中，周而复始地重现之前的事情。</p>

杨宝是真的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激烈的水上战斗——</p>

他的座舰很快与一艘敌船交错而过。</p>

这个时候，他甚至能看到敌船上晋国水师将士脸上那略带紧张而又无奈的面庞。</p>

“啪嗒！”敌方扔出了搭勾，死死钩住了杨宝的座舰。</p>

然后又有顶端带钩的跳板放下，数十名手持短兵的晋国水师冲出船舱，试图顺着跳板冲杀过来。</p>

“轰！”舵工操舟水平还算不错，直接狠狠地撞了上去。</p>

杨宝一个不防，趔趄倒地，耳边到处是“扑通扑通”的落水声。</p>

在这一瞬间，有人栽入对方船只，有人落水，还有人已经捉对厮杀了起来。</p>

杨宝擦了擦额角的鲜血，踉跄起身。</p>

入目所见是愈发混乱的战场，双方的船只几乎完全混在了一起，到处是兵刃交击声，到处是垂死惨叫声。</p>

而在远方的长堤上，大队府兵及银枪左营士卒正奋勇前进着，试图攻击晋人的水寨。</p>

很显然，今日这场战斗的目的是把敌人水师逐出江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