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标傲世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169章 算尽寡妇钱,梦幻旅游者,孤标傲世,废文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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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丫头,”李纨的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河面,一丝波纹也无,“我一年统共就靠那点死钱过活,兰儿尚小,笔墨纸砚、四季衣裳、延师请傅,哪一样不要银子?诗社那十几两,是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盼着孩子们能读几句书,懂点道理,别辱没了他们父亲生前的体面。”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在冰水里浸过,“你说漏出一半?那便是要断了我们母子的生路。我寡妇失业的,守着兰儿,熬油似的熬着,就指着这点钱支撑门户。若真如你说的那般敞亮——”
李纨的目光忽然凝在王熙凤鬓边那支颤巍巍、宝光四射的金累丝凤钗上,嘴角极其缓慢地弯起一个苍凉到极处的弧度,那弧度里盛满了人世间最锋利的绝望和嘲讽:
“我若有你这般‘造化’,能替男人顶门立户,一年到头,几千两银子流水似的过手,明里暗里,落袋为安……莫说一半,就是让我拿出全部体己来奉养弟妹,我也绝无二话,心甘情愿!” 最后四个字,她咬得极轻,却像重锤砸在空心的鼓面上,震得满堂死寂。
贾母半阖的眼猛地睁开,浑浊的老眼精光一闪,沉沉落在王熙凤脸上,那目光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审视与寒意。王熙凤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彻底僵死了。李纨那支素银簪子在昏暗中闪着微弱的光,却刺得她眼睛生疼。那寡妇平静语调下汹涌的绝望和讥诮,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精心构筑的算计堡垒。她张了张嘴,那套伶俐的机锋第一次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半个字。
堂上死寂。那无声的、来自一个枯槁寡妇的逼视,竟比万钧雷霆更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李纨的目光,也避开了贾母眼中那无声的裁决。方才那点自以为得计的洋洋之火,顷刻间被这无声的寒潮扑灭,只余下灰烬般的狼狈。
回到自己那间暖香氤氲、陈设奢靡的上房,王熙凤屏退了所有下人。她独自立在巨大的缠枝牡丹铜镜前,镜中人面若芙蓉,珠翠环绕,一身锦绣辉煌。然而,李纨那双深潭般枯寂绝望的眼睛,却如同烙印,清晰地浮现在镜中,盖过了她所有的容光。那支素银簪子微弱的反光,像根冰冷的针,扎在她眼底。
“心甘情愿……”她喃喃重复着李纨最后那句话,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一股说不清是恼怒还是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梁骨慢慢爬上来。她猛地抬手,狠狠抹向镜面,似乎想擦掉那如影随形的目光和簪子的寒光。锦袖拂过,镜面模糊一片,只留下她自己那张扭曲了的脸。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虚弱,仿佛方才在贾母处那场无声的败仗,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
外头平儿的声音隔着帘子响起:“奶奶,林之孝家的来回话,年下庄子上进的银子,账目有点不清不楚的地方……”
王熙凤霍然转身,脸上瞬间重新堆砌起那副精明干练、无坚不摧的神情,方才镜前那丝狼狈脆弱消失得无影无踪,快得像从未出现过。
“叫她进来!”她的声音又恢复了惯有的脆亮和不容置疑,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急切,“账目不清?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弄鬼!”她挺直了脊背,像是要抓住什么坚实的东西来对抗心底那丝挥之不去的寒意和空虚。新的猎物出现了,新的算计即将开始,只有在这永不停歇的攫取和掌控中,她才能找回那个所向披靡的“凤辣子”。
她大步走向外间,厚重的帘子甩在身后。暖阁里重归寂静,只有那面被抹花的铜镜,模糊地映着满室奢华。镜中深处,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未能擦尽的痕迹——那是一个寡妇枯槁的身影,和她头上那点微弱、却固执地穿透一切浮华的素银寒光。
王熙凤立在穿堂风口,夜风依旧凛冽如刀。她怀里揣着刚从库房支取、硬生生从公中账上划拨出来“补贴”李纨那五十两银票,薄薄几张纸,隔着厚厚的锦缎衣裳,竟也硌得慌。指尖捻过银票边缘,发出细微的、干燥的声响,像极了深秋枯叶在脚下碎裂的动静。
风吹得她鬓角几缕碎发纷乱飞舞,脸上那层脂粉似乎也盖不住深重的疲惫。算计得逞了,银子到手了,可心底那片被李纨目光洞穿的地方,却空落落地漏着风,比这腊月的穿堂风更冷,更利。
她下意识地拢紧了斗篷,指尖却触到那份硌人的“胜利”。远处,李纨窗棂里那点豆大的昏黄烛火,仍在浓稠的夜色里微弱地亮着,孤零零的,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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