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标傲世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167章 玉碎,梦幻旅游者,孤标傲世,废文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贾珍!”她厉声喝道,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颤,却字字如刀,斩钉截铁,“你看清楚了!我尤三,不是那任人搓圆捏扁的泥!你敢再往前一步,今日这烛台,要么砸碎你的头,要么……就洞穿我自己的心!我清清白白来,干干净净走,休想用你的脏手碰我半分!”
那决绝的姿态,那眼中燃烧的、近乎同归于尽的疯狂火焰,终于将贾珍彻底镇住了。他捂着手背灼痛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惊疑不定地瞪着墙角那个浑身绷紧、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的女子。昏黄的烛光在她周身镀上一层凛然不可侵犯的金边,竟让他从心底生出一丝寒意。他悻悻地啐了一口,终究没敢再上前,狼狈地转身,踉跄着退了出去。
门被撞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尤三姐紧绷的身体骤然脱力,烛台“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烛火熄灭,屋内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她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臂膀,指甲深深掐进皮肉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许久,黑暗中响起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呜咽,一声,又一声,撕扯着死寂的空气。窗外,冷月无声。
当柳湘莲那柄家传的鸳鸯剑托人送到尤三姐手中时,她枯井般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点活气。她日夜摩挲着那冰冷的剑鞘,指腹一遍遍抚过上面交颈缠绵的鸳鸯刻纹,仿佛那就是她全部的生路。那点微弱的希望支撑着她,让她在贾府这潭浑水里,死死守着自己最后的一方净土,如同抱着一块浮冰,等待救赎的船。
然而,船终究没有来。柳湘莲亲自来了,却只为索回定礼。他站在她面前,风尘仆仆,俊朗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疑虑和挣扎后的疲惫。
“此剑乃家传之物,不便久留外处。”他避开她骤然亮起又瞬间熄灭的目光,声音干涩,“姑娘身处此间……恕柳某……恐非良配。”那“此间”二字,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穿了她最后一点强撑的尊严。
尤三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握着剑鞘的手指骨节泛出青白。她定定地看着柳湘莲,那眼神先是茫然,继而燃起一种灼人的、近乎毁灭的了悟。原来她拼死守护的这份“清白”,在外人眼中,早已被这“宁国府”三个字泼满了洗不净的脏污!这世间的道理,竟如此荒谬绝伦!
她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一句辩解。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郑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她猛地抽出了鞘中的鸳鸯剑!剑身如一泓秋水,寒光凛冽,映出她苍白如纸却平静得可怕的脸。
“还你定礼!”她清叱一声,声音不高,却似金玉相击,震得人心头发颤。话音未落,右手握紧剑柄,左手却猛地向外一推!那锋利的剑刃,毫无阻碍地、决绝地抹过了她细白的颈项!
一道刺目的红线骤然迸现!
柳湘莲魂飞魄散,失声惊呼:“姑娘!不可!”他猛扑上前。
一切都太迟了。尤三姐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手中仍死死攥着那柄沾血的鸳鸯剑。鲜血如同最艳丽的红绸,在她素色的衣襟上迅速晕染开来,浓烈得刺眼。她倒下的地方,正对着窗外一片澄澈的天空。
柳湘莲扑跪在地,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触手一片冰凉。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染血的手,又看向地上那如同被狂风骤雨摧折的玉兰般的女子,巨大的悔恨和悲恸山呼海啸般将他淹没。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嚎,猛地拔出那柄犹带余温的鸳鸯剑,狠狠一挥,“咔嚓”一声,削断了自己半截烦恼丝。青丝委地,与那蔓延的鲜血无声交织。
尤二姐闻讯踉跄赶来时,只看到雪白的地砖上,那滩已然凝固的、暗红的血,和散落其间的几缕断发。她双腿一软,瘫跪在血泊旁,颤抖的手想去触碰那暗红的冰冷,却终究不敢。她望着妹妹那张再无生息却异常平静的脸,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个月夜,三妹眼中燃烧的火焰,和那句斩钉截铁的“清清白白”。此刻,这血,这剑,这断发,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肺。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般的抽气声,最终化作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撕破了贾府上空虚假的宁静。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冰冷的雪粒子无声无息地落下,覆盖了庭院,也试图温柔地覆盖那刺目的红。然而那摊暗红在素白之中,却显得愈发惊心,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烙在冰冷的青砖地上,也烙在所有目睹者的眼底心底。
尤三姐的棺椁静静地停在简陋的灵堂里。柳湘莲一身缟素,形容枯槁,如同被抽去了魂魄。他默然立于棺前,手中紧握着一卷素帛。良久,他缓缓展开,上面是他以血为墨、以指代笔写下的三个字,力透纸背,带着深入骨髓的痛悔与祭奠:
“未亡人”。
白幡在穿堂的寒风中猎猎作响,呜咽如同泣诉。那三个血字,映着满堂惨淡的白,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也像一场无声的控诉。清白与污浊,生路与绝境,炽烈的生与冰冷的死,所有界限都在那柄染血的鸳鸯剑下,碎得如此彻底,又如此分明。灵堂之外,细雪纷飞,天地皆白,仿佛一场盛大而徒劳的葬礼,试图掩埋一切,却只让那棺椁中的一点未寒之血,愈发灼痛人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