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血色远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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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安羌雷霆

1942 年 4 月 18 日破晓，伊洛瓦底江宛如被一层浓稠得化不开的墨汁浸染，厚重的雾气自江面蒸腾而起，似一块密不透风的神秘面纱，严严实实地将整个江面包裹其中。雾气里裹挟着石油那浓烈刺鼻、令人几欲作呕的气息，肆意弥漫在空气中，钻进每个人的鼻腔，让人愈发感到压抑与沉闷。王越身姿紧绷，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弓着腰蜷缩在 m3 斯图亚特坦克狭小的舱室内，双眼如炬，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潜望镜。潜望镜的镜片上，密密麻麻凝结着水珠，使得映入眼帘的外界景象如同被扭曲的梦境，变得模糊不清。远处，日军 33 师团的巡逻队在这朦胧的视野里，身形虚幻，宛如一个个飘忽不定、张牙舞爪的鬼魅。

“他娘的，这鬼天气！” 王越忍不住低声咒骂，声音里裹挟着满满的焦急与深深的无奈。他下意识地抬手，用粗糙的手背用力擦拭镜片上的水珠，试图让视线能稍稍清晰一些，然而浓重的雾气好似一堵无形的厚墙，让他的努力付诸东流，一切皆是徒劳。

“英国人把油田地图画反了。” 王越啐了一口血沫，那血沫在浓重的雾气中一闪即逝，瞬间消散不见。他眉头拧成一个死结，额头上青筋暴起，指尖仿若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戳向面前摊开在操作台上的地图上颠倒的等高线，声音里怒火中烧，“抽油机在东岸，狗日的小鬼子把重炮藏在输油管涵洞里！这些英国佬，平日里牛皮吹得震天响，关键时刻竟如此不靠谱，净掉链子！”

一旁的侦察兵猴子，身形瘦小却透着一股灵动劲儿，像一只敏捷的小猴子。他小心翼翼地双手递上被原油浸透的英军布防图，布防图散发着浓烈刺鼻的油味，纸张也因被原油浸泡变得皱巴巴，满是褶皱，仿佛饱经沧桑。王越原本就被接连不断的糟心事惹得心头窝火，此时接过布防图，烦躁情绪更是瞬间爆棚。他心烦意乱地随手一扯，竟意外撕开了图纸夹层。刹那间，一张泛黄的结婚照悠悠飘落，宛如一片风中的落叶。照片上的男女身着盛装，笑容灿烂得如同春日暖阳，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王越俯身弯腰，缓缓捡起照片，轻轻翻到背面，只见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潦草写着 “救我妻子，她在战俘营 c 区”。

王越沉默了，他凝视着照片，思绪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拉扯，飘向远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无数在战火中流离失所、受苦受难的百姓面容。许久，他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缓缓将照片塞进胸前的口袋，像是要把这份沉甸甸的期盼牢牢护在心底。随后，他直起身，头顶的钢盔重重磕在炮塔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那声音仿佛是他内心深处愤怒的宣泄与呐喊。

“猴子，” 王越声音低沉却透着无比坚定，仿若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告诉三营，半小时后我要看见输油管炸成一条喷吐火焰的火龙！”

“是，营长！” 猴子 “啪” 地一个立正，抬手敬礼，动作干脆利落，随后转身像一阵风似的迅速跑向通讯兵，去传达王越的命令。

王越再次将目光投向潜望镜，此刻，他的眼神里除了一贯的坚定，还多了一丝视死如归的决绝。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接下来的行动犹如在刀刃上跳舞，危险重重，但为了那些深陷战火苦难的百姓，为了照片背后那绝望又充满希望的期盼，他和他的战士们，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必须勇往直前、全力以赴。

“弟兄们，” 王越拿起对讲机，深吸一口气，对着全营战士说道，声音通过电波在战场上回荡，“咱们这次任务艰巨得超乎想象，但咱们是堂堂正正的中国军人，绝不能退缩半步！小鬼子狡猾地把重炮藏在输油管涵洞，咱们要在半小时内把它炸上天，让这些侵略者知道咱们中国军人的厉害，知道咱们的拳头有多硬！”

“营长，放心吧！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对讲机里，传来战士们整齐而坚定的回应，那声音充满力量，仿若能冲破这浓重的雾气，穿透层层阴霾。

王越深吸一口气，那股带着浓重油味的空气顺着鼻腔进入肺腑，他真切地感受着战场上紧张压抑得近乎窒息的气氛。他明白，每一秒都如同黄金般珍贵，必须争分夺秒，稍有差池，就可能满盘皆输。他全神贯注，眼睛死死盯着潜望镜，不放过日军巡逻队的任何一丝动向，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中寻找到最佳的进攻时机。

“营长，三营报告，已经准备就绪！” 通讯兵脚步匆匆地跑过来，神色紧张又带着一丝兴奋，向王越汇报。

“好，” 王越用力点头，目光如隼，“密切关注日军巡逻队，一旦他们离开咱们的射程范围，立刻通知三营行动，绝不能有半分差错。”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放慢了脚步，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王越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操作台上。他紧紧盯着潜望镜，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终于，日军巡逻队那模糊的身影渐渐远去，慢慢离开了危险区域。

“通知三营，行动！” 王越果断下达命令，声音短促而有力，如同战场上的冲锋号角。

几乎在同一瞬间，三营的战士们如同一群从深山老林里奔腾而出的猛虎，气势汹汹地冲向输油管涵洞。他们手中紧握着爆破装置，脚步坚定而迅速。然而，日军仿佛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尖锐的警报声突兀地响起，划破了原本压抑的寂静。

“不好，被发现了！” 一名战士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

“别慌，加快速度！” 三营营长一边扯着嗓子大喊，一边挥舞着手臂，带领战士们加快脚步，向着目标奋勇前进。

日军的子弹如雨点般密集袭来，“哒哒哒” 的枪声不绝于耳，战士们纷纷就地寻找掩体躲避。但他们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依旧朝着输油管涵洞的方向稳步推进。

“快，把爆破装置安上！” 三营营长心急如焚，再次大声喊道。

两名战士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默契与决然，他们深吸一口气，猛地起身，冒着枪林弹雨，如猎豹般冲向输油管涵洞。在枪火的映照下，他们的身影显得格外英勇无畏。两人迅速将爆破装置安装好，动作熟练而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