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751章 天工之城究竟是何等妖孽之地,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九孔,废文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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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栓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像风中残烛。

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老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顺着他深刻的皱纹流淌,滴落在冰冷的冻土上。

他仿佛没听见后面关于“身世”、“禅位”、“七宗五姓”的话,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安禄山死了”、“裴徽杀的”这几个字眼上。

这个老实巴交、被战乱和赋税压垮了一辈子的老人,猛地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老天开眼……开眼了哇!安禄山那狗贼……他也有今天!!”他枯瘦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手中沉重的锄头高高抡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进坚硬的冻土里,发出“嘭”的一声闷响,锄头木柄都震得嗡嗡作响。

“杀得好!杀得好啊!!”

周围的农人如同被这声嘶吼点燃,迅速围拢过来。

黝黑的脸上,长久以来被饥饿、恐惧和麻木所笼罩的阴霾瞬间被撕开,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喜和一种近乎虚脱的释放感。他们挥舞着农具,跳跃着,呼喊着:

“立节郡王万岁!!”

“裴殿下是咱们的救星!!”

“狗日的安贼,报应啊!!”

这呼喊不再是对遥远皇权的敬畏,而是发自肺腑的、最原始最炽热的感恩与信仰。

希望的火焰,第一次在绝望的冻土上熊熊燃烧。

……

……

长安城西市一个简陋的面摊。一口大锅翻滚着浑浊的面汤,蒸汽腾腾。

几张油腻腻的矮桌条凳上,挤满了赶早市的脚夫、小贩、帮闲。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猪油的荤腥、葱蒜的辛辣和面食的发酵气味。人声嘈杂。

摊主是个满脸横肉、胸口长满黑毛的壮汉,外号“屠夫张”,正挥舞着油腻的砍骨刀剁着案板上的骨头,发出“哐哐”的巨响。

一个识字的行商,唾沫横飞地给围观的众人念着特刊上关于“七宗五姓勾结叛军”的图文部分,尤其是那些影印的密信片段和世家侵占民田、囤积居奇、哄抬盐价的铁证。

屠夫张听着听着,眼珠子渐渐瞪得溜圆,里面布满了血丝。

他猛地将沉重的砍骨刀“哐当”一声狠狠剁在案板上,刀锋深深嵌进木头里。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起油腻腻的报纸,“刺啦”一声差点撕破,指着上面崔家粮行的徽记和囤粮地点的示意图,声音如同炸雷:

“他娘的!俺就说!俺就说这些年日子咋越过越难!辛辛苦苦杀一年猪,换不来几斗好米!盐巴?他娘的贵得像金子!老子婆娘坐月子都舍不得多放一撮!原来!原来根子在这儿!!”

他环视四周,唾沫星子乱飞:“都是这帮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黑心烂肺的世家老爷!跟安禄山那狗贼穿一条裤子!喝咱们的血!吃咱们的肉!还在背后捅朝廷的刀子!!”

他越说越气,猛地一拍桌子,碗筷震得跳起来。

周围的苦力、小贩瞬间被点燃了积压已久的怨气。

一个瘦小的脚夫跳上条凳:“砸!砸了那些狗屁世家开的铺子!东市崔家的绸缎庄!西市卢家的米行!喝咱们血汗的蛀虫!”

一个卖菜的老妪抹着眼泪:“怪不得我那几亩薄田,硬是被他们家的管事说是什么‘投献’,强占了去……原来是叛贼!是国贼啊!”

群情激愤,咒骂声、控诉声此起彼伏,汇成一股愤怒的洪流:

“立节郡王殿下杀得好!就该把这些祸害连根拔了!”

“殿下圣明!掀了他们的老底!”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愤怒和一种即将爆发的破坏欲。

屠夫张喘着粗气,一把拔出案板上的砍骨刀,眼神凶狠地望向东市的方向。无形的风暴在酝酿。

……

……

城墙根下一个简陋但人气颇旺的茶棚。

几张桌子,几条板凳。

泥炉上咕嘟着大铜壶,粗瓷碗里是浑浊的茶汤。三教九流,行商坐贾,在此歇脚。

劣质茶叶的苦涩味、汗味、劣质烟草味混杂。

人声嗡嗡。

角落一桌,几个常跑巴蜀、河北路线的行商,人手一份报纸,脸色凝重,低声交谈。

桌上放着算盘和简陋的路线图。

行商甲(指着“蜀中延王是假”的标题,手指微微发抖):“老刘,王掌柜……这消息……这消息要是真的,可真是把天捅了个窟窿!蜀中那位……坐镇成都,手握重兵的延王李玢……居然是假的?那……那长安城里刚刚‘禅位’给郡王、自称太上皇的陛下………岂不是……岂不是也……” 他不敢说下去,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惊恐。

行商乙(王掌柜,年纪较大,比较沉稳,但眉头紧锁):“嘘…慎言!慎言!”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压低声音:“管他娘的真龙假龙!咱们做买卖的,认的是这个!”

他搓了搓手指,比了个钱的手势,“谁能让这天下太平,让商路畅通,让咱们安安稳稳地把货从南运到北,把铜钱赚进口袋,让家里的老婆孩子吃上饱饭,谁他娘的就是真龙天子!”

他指着报纸上裴徽一日破九郡、洛阳斩安禄山、解长安之围的报道,又点了点关于在河北、中原广设平价粮店、盐店,整顿驿站、打击路匪的消息:“你们看看!看看这位裴殿下!安禄山、史思明,多大的祸害?他咔嚓两下就解决了!长安城眼看要完,他硬是给救回来了!”

“现在,又把这天底下最大的黑幕给捅穿了!七宗五姓啊…那可是千年的世家!说掀就掀了!这份魄力,这份手段……”王掌柜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我看哪,这天,是真的要变了!裴徽殿下,才是天命所归!长安,才是正朔!”

另外两人听着,脸上的惊疑不定渐渐被一种市侩的精明和现实的考量取代。

长久战乱带来的麻木与朝不保夕的绝望,此刻被这惊天的消息和裴徽展现的雷霆手段所驱散,转化为一种对稳定秩序和商业复苏的强烈期待。

他们交换着眼色,微微点头。

商人最是务实,也最是敏锐。

他们或许不懂朝堂倾轧的深意,却能清晰地嗅到权力更迭的气息和秩序重建的希望。

裴徽展现的武力、魄力以及对民生的关注(哪怕是出于收买人心),都精准地击中了这些“逐利之徒”心中最朴素的诉求。对裴徽的拥戴,在他们心中悄然生根。

……

……

地方州学的讲堂,宽敞却有些陈旧。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在布满灰尘的光柱中投下窗棂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墨锭的味道。

相对安静,只有翻动书页和低声交谈的声音。

一群年轻士子,大多衣着朴素,甚至打着补丁。

他们激动地簇拥在几张拼在一起的桌子旁,争相传阅着几份报纸,面红耳赤,眼神放光。

士子甲(瘦高,声音发颤,指着惠民政策版块):“快看这里!殿下在收复的河北、中原诸郡,广设‘惠民书坊’!以工本价售书!《千字文》、《论语》甚至《史记》选篇都有!这才是真正的‘有教无类’!圣人之道,泽被苍生啊!”他激动得手指都在抖。

士子乙(眼神锐利,拍案而起,案上茶杯跳了一下):“何止于此!诸位请看这赫赫武功!‘一日破九郡’!摧枯拉朽!‘洛阳城下斩安逆’!亲冒矢石,手刃国贼!‘长安城下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此等功业,岂止是再造山河?秦皇汉武,开疆拓土,亦不过如此!此乃天降圣主,拨乱反正之兆!是扫清寰宇,涤荡乾坤的圣人出世!”

他声音洪亮,引得远处一些世家子弟侧目。

士子丙(略显文弱,但同样激动):“诚哉斯言!《后汉书》有云,‘光武中兴,兆于昆阳’!裴殿下洛阳一战,破贼擒王,其神武英姿,直追光武皇帝!此乃中兴之象!吾辈读书人,当效法云台二十八将,追随明主,澄清玉宇,建立不世功业!”

他引经据典,将气氛推向高潮。整个讲堂充满了对裴徽近乎神化的崇拜和对未来建功立业的无限憧憬。

阳光似乎都更明亮了些,灰尘在光柱中欢快地飞舞。

年轻学子们胸中的热血在沸腾。

与喧嚣的讲堂一墙之隔,是一间布置雅致、焚着名贵檀香的小书斋。

紫檀木书案,官窑瓷瓶,墙上挂着名家字画。

檀香幽静,却压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紧张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

几个衣着华贵、用料考究的年轻士子围坐。为首者崔琰,约二十出头,面如冠玉,但此刻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眼神中带着强压的怒火和惊惶。

他博陵崔氏嫡系子弟的身份,此刻像沉重的枷锁。

崔琰猛地将手中的报纸狠狠摔在光滑的书案上,“啪”的一声脆响,溅起几滴墨汁,污染了洁白的宣纸。

崔琰(声音因极力压制而有些变调):“荒谬!无稽之谈!一派胡言!裴徽……此等奸贼,侥幸得了些奇技淫巧,立了些微末功劳,怎会有如此通天手段?一日破九郡?诛杀安禄山?掀翻七宗五姓?笑话!这定是伪造!是构陷!”

他手指用力戳着报纸上影印的密信,“这所谓的密信……这来历不明的人证画像……还有这什么‘胎记差异图解’……皆是天工之城妖术所为!是裴徽用来蛊惑人心、铲除异己的毒计!”

他试图从同伴眼中寻找支持,寻求认同。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范阳卢氏子弟卢敏,眼神闪烁,低头摆弄着腰间一枚价值不菲的羊脂玉佩,不敢与他对视。

旁边侥幸活下来的清河崔氏旁支崔文,更是悄悄将案头一张印有家族徽记、显然刚写好的信笺迅速团起,塞进了宽大的袖袍深处。

一直沉默旁观的郑氏子弟郑玄龄,年纪稍长,约三十许。

他叹了口气,指着报纸上影印的密信,特别是那份清晰得连墨渍晕染痕迹和纸张纤维都看得见的“博陵崔氏崔弘礼致安禄山密信”影印件,苦涩地开口,声音干涩:“伪造?构陷?……琰弟,你且看看……”

他手指点在影印件右下角那个小小的朱砂印记上,“这‘弘礼私印’……这印文笔画的转折,这朱砂的色泽深浅,甚至……甚至这印角上那处细微的磕碰缺损……都与崔世伯(崔弘礼)平日常用的那方私印…分毫不差。”

他抬起头,眼中是深深的无力感,“这等影印之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神乎其技……你告诉我,如何伪造?”

郑玄龄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崔琰强撑的气焰。

书斋内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窗外寒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此刻听来如同送葬的挽歌。

崔琰的脸色由白转青,身体微微颤抖,嘴唇翕动着,却再也说不出有力的反驳。

无形的裂痕,已在这些曾经同气连枝的世家子弟心中悄然生成,并且迅速扩大为深不见底的鸿沟。

旧时代的根基,在铁证如山的影印技术面前,土崩瓦解。

一个士人低声的、带着恐惧的嘟囔打破了死寂:“那……蜀地……延王殿下……难道真的……”

没人回答,只有更深的寒意笼罩了书斋。

府衙大堂,灯火初上。

恒州刺史陈廉(已暗中投靠裴徽)端坐主位,红光满面,志得意满。堂下僚属分列两旁。

陈廉(抚掌大笑,声震屋瓦):“如何?本官早言裴殿下乃天命真龙,英武不凡!尔等昔日犹疑观望,甚至暗中讥讽本官趋炎附势,今日可服?!可服?!”

他目光如电,扫视堂下。

众僚属纷纷躬身,额头几乎触地,脸上混杂着敬畏、后怕与庆幸:“大人明察万里!高瞻远瞩!卑职等愚钝,昔日未能领会大人深意,实在惭愧!”

“殿下神威盖世,澄清寰宇,诛除国贼,实乃社稷之福,万民之幸!大人追随明主,实乃我恒州之福!”

“卑职等即刻上表,恭贺殿下扫清妖氛,正本清源!言辞务必恳切,以表我恒州军民赤诚拥戴之心!”

师爷早已铺好纸笔,饱蘸浓墨,手腕翻飞,一篇辞藻华丽、极尽谄媚之能事的贺表顷刻而成。

墨迹淋漓,透着迫不及待的效忠姿态。衙役捧着加盖了恒州大印的表章,飞跑出去,奔向驿站。

整个府衙洋溢着一种押对宝后的狂喜和急于表现的浮躁。

……

……

江南道,吴兴郡衙,黄昏。

郡衙后堂书房,门窗紧闭。

只点了一盏如豆的油灯,光线昏暗。

吴兴郡守周文远(与博陵崔氏有姻亲)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额角冷汗涔涔,不断用汗巾擦拭。

空气沉闷,带着陈年木器和墨锭的味道,但更浓的是恐惧的气息。

他手中那份特刊已被翻得卷边,目光死死锁定在“七宗五姓勾结叛军”的名单以及后面附录的“地方附逆官员名录(影印件)”上。

他手指颤抖地划过一个个名字,当看到一个与崔家关系密切的邻郡太守名字赫然在列时,他猛地打了个寒噤。

突然,他像被蝎子蜇了一样,手伸进袖中,摸出一封尚未拆阅的信——那是他博陵崔氏大舅哥昨日刚差心腹送来的密信!

信封上崔氏特有的云纹徽记此刻如同烙铁般烫手。

周文远(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对侍立一旁、同样面无人色的心腹师爷):“快……快!拿……拿烛火来!”

他几乎是抢过师爷递来的蜡烛,哆哆嗦嗦地将信笺凑近火苗。

橘黄色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精致的信纸,瞬间吞噬了崔氏徽记和可能带来灭顶之灾的字句,化作一缕青烟和一撮随风飘散的灰烬。

“备笔墨!快备笔墨!”他喘着粗气,“本官要上贺表!给……给长安……不,给立节郡王殿下!言辞……言辞务必恳切!”

“要痛斥七宗五姓祸国殃民,要盛赞殿下力挽狂澜,要表明本官……本官虽地处偏远,但忠心可鉴日月!还有……”

他猛地想起什么,眼神惊恐地望向书房角落一个锁着的紫檀木柜,“把……把崔家去年送来的那几幅顾恺之的摹本……不,所有!所有带崔家印记的东西!找个由头……不!别找由头了!现在就……就悄悄拿出去……烧掉!烧干净!一点灰烬都不能留!”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脖颈,让他几乎窒息。

切割,必须立刻、彻底地与过去切割!

……

……

秦州,黄昏。

一座富丽堂皇的侯府花厅。

紫檀木家具光可鉴人,青铜兽炉吐着袅袅青烟。

老侯爷张懋慢条斯理地品着香茗。

管家垂手侍立,低声汇报。

管家:“……市井间群情激奋,尤其对七宗五姓,骂声载道。东市崔家米行已经被愤怒的百姓砸了门板,所幸府兵赶到及时……官场震动极大,江南、山东多地已有官员上表,言辞激烈,痛斥世家,拥戴裴殿下……”

张懋(眯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紫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卢家……崔家……这次是真真地触了天怒,犯了众怒了。裴徽此子……”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手段雷霆万钧,行事却又占尽了大义名分。掀桌子掀得如此彻底,不留余地。狠,准,稳。是个枭雄之姿。”

他放下茶盏,声音沉稳而果断:“传令下去:第一,府中任何人,不得再与卢、崔、郑那几家有明面上的往来,节礼、诗会、婚丧嫁娶,一概断绝!”

“第二,库房里那几件范阳卢氏送来的古玩,还有博陵崔氏前年给老夫人贺寿的那对玉如意……找个妥当的当铺,远远地处理掉,不要经府里人的手。第三……”

他站起身,“备一份厚礼,要厚重但不张扬。老夫要亲自去拜访天工美食楼在秦州城内的大掌柜。”

精明如他,已开始冷静地切割关系,并试图向新的权力核心靠拢。

与此同时,黄州府城内,与世家过从甚密的伯爵府邸内,主人脸色惨白如纸,瘫坐在太师椅中,目光呆滞地望着庭院里堆积如山的、尚未拆封的、印有世家徽记的节礼盒子,仿佛那不是礼物,而是一口口为他准备的棺材。

管家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不知如何是好。绝望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府邸。

……

……

山之中,一座依托险峻山势修建的巨大石堡。厚重的石门紧闭,隔绝了外界。

堡内通道深邃曲折,火把的光线在冰冷的石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鬼魅。

核心密室,更是阴冷彻骨,只有一盏孤灯如豆。

空气冰冷、潮湿、带着陈腐的石头和苔藓的味道。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灯芯偶尔爆裂的“噼啪”声,以及…一种沉重压抑的、如同困兽濒死般的喘息。

卢承嗣,这位曾经执掌河北、跺跺脚北地都要震三震的卢氏家主,此刻像一尊失去生气的石雕,枯坐在冰冷的石椅上。曾经威严的面容枯槁灰败,眼窝深陷。

他手中那份印制精美的特刊,早已被揉搓得不成样子,皱巴巴如同废纸,发出“嘎吱嘎吱”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扭曲,如同盘踞在朽木上的毒蛇。

滔天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烧,要将他的理智焚毁——裴徽!裴徽小儿!竟敢如此!

竟敢将卢氏千年清誉踩在脚下!

竟敢将那些……那些绝不能让世人知晓的隐秘……赤裸裸地公之于众!

但比怒火更汹涌的,是深入骨髓的、冰冷刺骨的恐惧。

那快报传播的速度和广度,那详尽到令人发指、无法辩驳的“罪证”影印件(密信、账册、人证画押),如同无形的天罗地网,瞬间勒紧了卢氏乃至所有残存世家的脖颈。

千年来精心构筑的道德光环、声望壁垒,在铁证和汹涌的民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卢承嗣猛地将报纸狠狠砸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破碎、充满怨毒的低吼:“污蔑!构陷!裴徽小儿…好毒辣的手段!好狠的心肠!这是…这是要亡我卢氏!亡我千年门楣啊!!”

声音在空旷的石室里回荡,带着无尽的绝望。

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瘟疫,在残存的世家联盟内部疯狂蔓延。

一封封求援信、质问信、商议对策的密函,如同绝望的呼救,从各个坞堡发出,飞向可能存在的盟友(如未暴露的地方实力派、甚至……某些心怀叵测的胡族首领?)。

然而,绝大多数信件都如同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偶尔有疲惫不堪的信鸽飞回,带回的也多是“联络点被连根拔除”、“信使被擒杀”的冰冷噩耗。

无形的罗网正在急速收紧,绞索已套上脖颈。

卢承嗣甚至能产生幻听——风中似乎隐约传来山下村落孩童模仿报童“七宗五姓是叛贼!喝人血的豺狼!”的嬉闹声,那声音像淬毒的匕首,一遍遍刺穿他最后的骄傲。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密室角落一个被厚重绒布覆盖的、不起眼的木箱。

那里面,存放着卢氏最后的底牌——一份极其敏感、足以动摇国本的秘密盟约副本?或是转移藏匿巨额财富的地图?

……

……

另一处更加隐蔽、狭小的山间石洞。

仅容数人藏身,潮湿阴冷。

一盏小油灯的火苗在穿洞而过的寒风中顽强地摇曳着,光线忽明忽暗。

洞内弥漫着霉味、湿土味和灯油的烟味。

寒风呜咽,如同鬼哭。

博陵崔氏硕果仅存的辈分最高的主事人崔弘毅,蜷缩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

他读完特刊的最后一字,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被瞬间抽空,本就佝偻的背脊弯得更深,如同一株被风雪彻底压垮的老树。

他沉默地、僵硬地站起身,步履蹒跚地挪到狭小的洞口,望着外面漆黑如墨、重峦叠嶂、仿佛要将一切吞噬的山影。

完了……全完了……千年博陵崔……诗礼传家,簪缨不绝……竟要断送在我辈手中?

裴徽……此子真乃我世家命中的魔星!天工之城……那究竟是何等妖孽之地?竟能造出这等杀人不见血的利器(影印术、快报)?

他这是……不仅要夺权,更要诛心!

是要将我们这些世家从根子上刨掉,从史书上抹去,连名字都要遗臭万年啊……赶尽杀绝……连根拔起……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他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下意识地、神经质地用枯瘦如鹰爪的手指,死死按住胸前衣襟内里一个硬硬的凸起。

那里贴身存放着的,是博陵崔氏硕果仅存的一份嫡系族谱副本。

冰凉的丝绸封面触感透过粗糙的里衣传来,却丝毫无法缓解他指尖的冰凉和内心的寒彻。

这份族谱,曾经象征着无上的荣耀、绵延的血脉和森严的等级,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更像是一份沉重的、无法摆脱的死亡宣告。

他用力按住它,指节发白,仿佛要将这最后的象征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又仿佛在恐惧着它随时会被夺走。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洞口的黑暗,仿佛看到了裴徽那双洞察一切、冰冷无情的眼睛,正穿透重重山峦和夜色,冷冷地注视着这最后的秘密,注视着这本薄薄的、却承载着千年重量的族谱。

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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